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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明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夜战苦水堡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夜战苦水堡
苦水堡是典型的军事设施，但却不什么坚固的城防要塞，仅仅只是个堡子罢了。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很多设施已处于荒废的状态。这种地方不可能抵挡得住大军攻击，更大的作用是用来警戒。
三千敌军，若是运用得法，足以攻占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了。
好在驻守于此的宣慰军多是经历过数次战阵的老兵，虽然知道敌军数倍于己，却并不怎么慌乱，而是按部就班的做好了战斗准备。
苦水堡这种地方，本身就是长城的延伸部，建筑在高处与长城相连接，地形险峻最是易守难攻。要是能有几门炮……哪怕仅仅有两门也好哇，就可以安置在堡子之外的左右兵墩之内，居高临下的轰击必然会有奇效果。
“要是能有几门炮就好了……”
这是几乎所有人共同的心声，但却仅仅只是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宣慰军的火炮数量众多，但却单独编排为一个战斗序列，属于独立的兵种，并没有混编进各个营头队列之类。驻守在这里的五百宣慰军除了长枪兵就是火铳兵，连一门炮都没有。
实在是太可惜了。
火炮虽然没有，火铳却有不少。
那些个穷的好像叫花子一般的驻守兵取来了几十杆三眼铳，还有几杆鹰嘴儿铳。也不晓得是什么年间的陈旧古董，早已锈迹斑斑，尤其是那几杆鹰嘴儿铳，明显已经不堪用了。倒是那三十多杆三眼铳看起来还象那么回事儿。
所谓的三眼铳，其实就一个铁杆上有三个捆扎式的铳筒子，属于最原始的火器，杀伤力……这么说吧，除非是敌人已经近到贴着脸的程度，否则还别提什么杀伤力了。在辽东的时候，刘四海就用这个玩意儿，面对披甲的目标，几乎就是一个玩具，与其当做远程杀伤武器，还不如当做近战类武器更趁手。
在很多时候，手持三眼铳的士兵都是直接把这东西当做重头锤大力挥舞。
苦水堡本身的战备极其不堪，没有把这些东西全都拿出去卖掉，已经算是很不错了，那几百个叫花子一般的驻守兵能发挥多大的战斗力实在值得怀疑……
这些家伙不仅战备松弛，甚至缺少最基本的战术素养，眼看着敌军就要上来了，竟然一窝蜂的去到那道低矮的胸墙之后，看那个架势分明就是想用少的可怜的弓箭和三眼铳把敌人赶开。
那道胸前充其量只能作为一个迟滞敌人的障碍，但却绝对不能当做是依托的屏障，否则的话，只要金军一个集体冲突，他们想跑都来不及。
“撤下来，让那些笨蛋撤下来，撤到后面的堡子里去……”刘四海指着左右两侧的屯兵墩说道：“再往那里边多屯写人手，全都要火铳兵……”
左右两侧的屯兵墩，其实就是两个不大的高台，是整个苦水堡的附属军用设施，从外观上看起来像极了烽火台，但却比烽火台略略大了一些。正常状态之下，这样的屯兵墩可以驻守八到十二名士兵，主要的作用是警戒和策应。
但是现在，刘四海却把这两个屯兵墩当做了非常重要的战术支撑点，在每个屯兵墩里填了二十多个火铳兵。
只不过……这样的屯兵墩似乎不怎么牢靠。
因为年月太过于久远的缘故，又严重缺少修缮，原本还算坚固的屯兵墩早已破败不堪，包在外面的砖石严重风化，那些个砖石大多被驻守的士兵抠下来另做他用，直接就暴露出了里边的夯土层。
如果敌军配备了火炮，如此破败的屯兵墩根本就不可守。用不了几炮就会崩塌，驻守在里边的火铳兵就真成瓮中之鳖了。
“哪有那么多的火炮！”敌军到底有没有火炮，谁也不清楚，只能根据经验判断：“敌军神出鬼没飘忽不定，必然没有携带大量辎重和重型器械。而且山路崎岖难行，火炮也不方便摆开……”
这完全就是刘四海的主观臆断和经验之谈，但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咱们不需要出去和敌军死拼硬战，只需就地而守等待援兵就可以了。”刘四海说的非常轻松：“两日之内，张宣慰的主力一定会杀到这里。到时候里应外合，管教这些个王八羔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你的枪呢？”刘四海瞪了姬黑盆一眼：“还等啥？等着给你上供不成？”
姬黑盆顿时反映过来，赶紧找来一杆长枪，做好了战斗准备。
大敌当前，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
从这一刻开始，姬黑盆又拿起了武器，暂时恢复了宣慰军战兵的身份，再一次和战友们并肩而战……
敌我兵力相差太过于悬殊，又堵住了进出的通道，左近的镇山堡、镇川堡根本就无法过来支援，而且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力量过来作战，最多也就是在外围骚扰一下而已。唯一能够安慰一下自己的是不必出去野战，只需固守待援即可。
这个时候，清军已经沿着山路冲上来了，却没有急于攻打，而是先进行了一下战前的集结，过了约莫一顿饭的光景，才发了一声喊猛然冲了过来。
马蹄声剧烈拍打着地面，金军竟然在黑夜之中直接使用了骑兵。
这明显就是一次火力试探，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进攻。
虽然已经和大家说的很明白了，但那些个驻守兵还是没有忍住，根本就没有等到敌军靠近，就首先开火了。
乒乒乓乓的乱放了一轮，顿时硝烟弥漫，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硫磺味道，大战的紧张气氛顿时渲染了个十足。
但真正的战果却等于零。
三眼铳的射程本就不怎么样，又是在黑夜之中胡乱“盲射”，根本就无法集中高速移动的少量骑兵，反而暴露出了自己的位置，气的刘四海不住破口大骂。
“谁他娘的再敢胡乱动作，老子砍了他的脑袋！我可不是开玩笑！”刘四海高声喝骂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打……”
第一轮试探结束之后，敌军马上发起进攻。
这一次，使用的是正经的步兵。
就如同经典的兵家教科书一般，两排刀盾兵举着盾牌缓缓前移，掩护着身后的步弓手，保持着一个不紧不慢的速度一点儿一点儿的迫近……
黑夜之中，为了不暴露自己，敌我双方都不敢点起火把，而是在黑暗的掩护下进行首轮攻防。
这一次，那些手持三眼铳的驻守兵学了乖，没有如上次那样胡乱开火，而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蹲守在二道垒墙之后，死死的盯着前方。
前面一片黑暗，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片缓缓移动的阴影！
完全是因为胡乱放枪的缘故，驻守兵的位置已经被敌人知晓，并且已经察觉到他们的火力极其薄弱，自然而然的就把那片区域当做了突破口，本能的朝着那边移动了过去。
当一片“嗡嗡”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这些个老兵根本就不需要视觉的帮助，就知道敌人的箭雨已经泼过来了。
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命令，完全就是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尽可能的蜷缩起身子，贴在二道垒墙之后。
升上高空的箭矢端的密集如雨，升到了极限高度之后纷纷落下，发出一阵阵密密麻麻的“噗噗”声响。
因为早就有了防备，又有垒墙的遮掩，密集的箭雨根本就没有造成有效杀伤。金军也没有指望这样的密集攒射能够杀伤对手，而是将此当做的火力掩护，趁机发动攻势，呐喊着冲了上来。
刘四海端着比自己身体更高的火铳，蹲在墙角默默的计算着时间，猛然大吼了一声“打——”
“砰砰”的火铳击发声中，一连串火光仿佛璀璨的焰火，刚刚冲过来的敌军瞬间矮了下去，惨叫声顿时响起。
乱糟糟的后退了一段距离之后，或许是听到长官继续冲杀的命令，再次呐喊着冲了上来。
又是一轮密集攒射，还夹杂着三眼铳的声音。
到底有没有打到敌人，造成了多大的杀伤，根本就无从知晓，也顾不得去查看，只是按部就班的装填、端枪然后朝着大致的方向上射击。
连续几轮齐射之后，金军已经渐渐摸清了堡子里的火力配置方位，开始主动避开中间的空旷地带，选择从两翼仰攻。
当他们发起第三次成规模的进攻之时，布置在左右两个屯兵墩之内的火铳兵立功了。
“砰砰”作响的火铳声中，凄厉的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虽然黑暗中不方便视物，但却可以判断得出敌人死伤必定很大。
金军没有料到左右这两个突出的屯兵墩内还有火力部署，因为靠的太近，直接就被贴着脸打了个一塌糊涂……
这一次，敌军显然吃亏不小，以很快的速度退了下去，一直退到安全距离之外才止住脚步。
自从双方两度攻守之后，虽然大家都保持了极高的警惕，并且已经做好了野战的准备，但金军却没有任何动作。
整整一夜，都没有继续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