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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明 第八十九章 突发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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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 突发状况

小寒已过,大寒将至,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连窝里的兔子都懒得出来,锅盖川关口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除了那一百五十名士兵是准备组建缉私营的必不可少的人员之外,其他的那些军户和家属完全就是编制外人员,张宁当然不会让他们闲着。

这些人也不愿意闲着,因为闲着就意味着没有用。

在这个时代,被当做一个没有用的人是非常危险的,说不准哪天就吃不上饭了。

所以,当提举大人询问有谁会制作甲胄的时候,很多人都踊跃报名。

制作甲胄绝对不是找个皮匠随随便便鼓捣几下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一百多道工序和十几种分工,繁琐的是让人头皮发麻。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最常见的皮甲前胸部位的布片,看起来就是一块裁剪的很整齐的牛皮,其实这里边大有学问。

上好的生牛皮,取牛背部位,硝制成三分熟才行。若是过了火候就会变的太软,无法抵御穿刺类型的伤害。要是硝制的火候不足,则就变变硬变脆,几次劈砍之后就会裂开再也用不得了。

在制作前胸补片的过程中,还要在牛皮的里层镶嵌三层长绒棉,要不然的话,甲胄一旦受潮就会开裂。若是镶嵌填充的棉花太多,遇热就膨胀,很难穿的进去。

光是一个小小的补片就有这么许多的讲究,整套铠甲制作工艺的繁琐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这东西并不是特别急需,可以慢慢打磨慢慢来。

诸如阴干、油浸、裁剪等等这些工序,一般的女人和老人也可以完成。

甚至连那些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们,也能派上用场,他们可以把皮革铺开晾晒,用石制的钝刮子刮下残存在皮革上的碎肉和油脂,免得引起局部**变质。

有活干就意味着是一个有用的人,而不是吃闲饭的。

劳动产生尊严,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每个人都在尽量的找点活儿干,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免得又象在长乐千户所那样被一脚踢出去。

在这样的世道中,能有口安稳的饭吃,本身就是莫大的运气了,尤其是这些曾经被抛弃过一次的人们,更是格外珍惜这个宝贵的机会。

在整个锅盖川,真正的闲人只有两个:文秋池和乌方石。

这两位副提举大人纯粹就是吃闲饭的,几乎什么都不做。为什么要用“几乎”这样的字眼儿呢?因为他们稍微还是做点事情的。

文秋池文大人,每日里都在小丫鬟杏雨的伺候下,过着“红袖伴读”的悠闲日子。据他带过来的一个长随说,文大人正在著书。

自古以来,著书立传都是非常神圣的事情,但是在锅盖川关口,根本就没有人在乎那些东西。和书本笔墨、圣人教诲这些遥远的东西比起来,每天两顿的羊油米粥和杂和面馍馍才是最现实的。至于文大人在写什么书……根本就无人关心。

尤其是从下了雪之后,本就很少出来的文副提举几乎已经是足不出户了。反正他也有自己的厨子,还弄了个专门的小伙房,根本就不和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和众人就好像是身在两个世界一般。

乌方石乌副提举要稍微好一点儿,虽然他经常不在关口当值,却也能隔三差五的看到。乌副提举有事没事儿就喜欢骑着马瞎转悠,前些日子还花得了不少银两从延安府买回来一条很大的猎狗,专门用来帮助他打猎。自从下了大雪之后,乌方石乌副提举每次打猎都可以满载而归。

有了那条猎狗的帮助,今日出去猎到了一只黄羊和四五只灰毛兔子。象往常一样把早已经冻得硬邦邦的猎物往伙房里一丢,说了句“多煮一会儿,别象昨天那样没有煮熟就给我送过去。”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忙忙碌碌的人们正在处理成捆成捆的皮革。

就算他看到了,也看的问起。

因为乌方石乌副提举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是这里的一员。

但是近日,乌方石却很罕见的拎着一壶酒和一条烤羊腿来到了张宁的房间。

乌方石的突然造访,连张宁都觉得有些意外,急忙从烧的正热的火炕上下来:“哎呦,乌副提举可真是稀客,有事么?”

“别下炕了,我没啥事儿。”乌方石素来直爽,拉过炕桌把酒肉放上去,脱鞋上炕盘腿而坐,掏出一柄蒙古样式的木柄小刀在羊腿上一插,笑呵呵的说道:“今天这条羊腿烤的还算够味儿,我是专门找你来喝酒的。”

“喝酒?这么闲?”

“我啥时候忙过?”乌方石哈哈大笑着片一下几片烤肉,又变戏法儿一般从胸前摸出一把锡壶和酒叉子,以非常熟练是手法倒上酒,将锡壶放在暖手炉子上的热水盆中暖着:“其实前几天我就得到准信儿了,只是看你忙没有好意思告知。”

张宁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副手最关心的事情到底是什么,笑呵呵追问道:“调回东厂的事情落实了?”

“落实了,上下关节都已经打通,只等着年后奉调就能回京上任了。”

马上就要回到东厂任职了,从官阶上来看,乌方石和张宁应该算是平级,但东厂那边肯定比这个小小的税务关口紧要的多。

“恭喜乌兄了。”

“不管怎么说,张提举你也做我的几个月的上宪,好歹也是我的顶头上司,平日里我屁大的事情都不做,什么忙都帮不上,你也从未说过甚么。一想到这些,我就感觉就这么悄没声的走掉太没有意思,所以专门找机会和你喝一场,来个一醉方休,也算是全了咱们共事一场的交情。以后若是有用得到我老乌的地方,直管开口就是。”

“别,千万别,”张宁哈哈大笑着是用力摆手:“最好还是不要有用得到乌兄的时候,你那个地方,我可不想去,一辈子都不想。”

乌方石是东厂的“副典狱长”,那可是整个大明朝最恐怖的地方,张宁当然不想去了。

“说的也是,我那地方真不是什么好地界,就算是铁打的罗汉进去了,也的扒一层皮才能出来。算我失言,自罚一杯。”

乌方石为人爽快,喝酒更爽快,片刻之间就已喝的有了三几分的酒意。

“乌兄什么时候走?我好安排一场送别的宴席……”

“本来年前就能走的,只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等到年后。”

刚刚调出来才几个月,在锅盖川象征性的走了个过场就又要调回去,未免显得有些操之过急。还不如再老老实实的多等些时日,就算是磨蹭也要磨蹭到过年以后。好歹算是转过去年去才调走的,就显得不那么操切了。

“我寻思着,先把正月过了,二月的时候再找机会调回东厂……”

“嗯,先等过了年,录案上的履历才会好看一些。否则的话,刚调过来屁股都没有坐热乎呢就又原路返回调了回去,终究是不大好看,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少不得又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

“我也是这么想的。”乌方石又给张宁斟了一杯酒:“这几个月来,承蒙张老弟的关照,让我在这衙门里混了些日子,这一倍算我敬你的。”

“乌兄客气了。”

“说别的都是虚的,只有酒才是实的,干!”

乌方石绝对是酒中高手,虽然已经喝了那么多,却只是显得有些醺醺之意,却谈不上罪,最多就是脸色有些发红而已。

张宁就不行了。

虽然还不如乌方石喝的多,他的酒量终究不豪,接连几杯下肚就有点支撑不住了。奈何乌方石劝酒的功夫实在很到家,没过多久张宁就有点招架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厚厚的毡帘子挑起,冷风呼的一下子灌了进来,吹的油灯猛然一窒。

进来的竟然是文秋池文副提举。

作为张宁的副手,文秋池几乎可以算是什么事情都不做什么事情都不管,就等着张宁做错了点什么之后就给他挑毛病呢。

或许是因为看不起张宁的出身,所以文秋池和张宁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而且很少见面。

至于文秋池和乌方石之间,纯粹就是相互看不顺眼,简直是势若水火。好在两个人同样没有见过几次面,勉强能维持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稳定局面。

平日里很难看到文秋池一眼,今天是撞了哪门子的邪气,文大人竟然不惜折节主动登门了。

两位副手突然全都出现在张宁的房间里,确实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今天是不是真的撞邪了?要不然这两个人怎么都来了呢?

虽是满腹狐疑,张宁还是做出一副乐呵呵的笑脸,往里挪了挪身子右手虚虚一引:“文大人难得过来一回,今天算是撞上了。来,做到我身边来,咱们一起尝尝乌兄的酒肉……”

文秋池和乌方石本就互相看不顺眼,当然不可能同席而坐,更何况文秋池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哪里还有那份闲心喝酒?

文秋池朝着张宁打了个眼色,示意有话要讲。

虽然看到了文秋池打过来的眼色,但张宁却糊涂了:你是我的副手,乌方石也是我的副手,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呢?要是咱俩当着乌方石的面私下沟通嘀嘀咕咕,就显得很不好了,好像完全不信任乌方石一般。

“有什么事情还请文副提举话讲当面,乌副提举也不是外人,这里的事情他也用不着回避……”

越是这么说,文秋池就越发的不想说了,不住的朝着张宁摆手,示意他移步出去单独交谈。

但当着乌方石的面,真心不好私下里和他说点什么。

实在是因为事情紧急,文秋池也就顾不了许多了:“上宪大人,前番有些军户过来……”

“有这回事啊,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符合朝廷体制……”

文秋池要说的事情,和朝廷体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看那些军户之中,有不少妇人。”

“那是缉私营士兵的亲眷,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些妇人当中,有没有接生的婆子?”

听到这句话,不仅张宁如坠云里雾里,连乌方石都忍不住的抬起头来,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文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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