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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明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家有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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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家有内鬼

“张宁用兵不过如此!”皇太极笑呵呵的对身旁的遏必隆说道:“自以为读过几本兵书,便一门心思的想着投机取巧,明军之中多是如此这般的有学无术之辈,不过是又一个赵括罢了,实不足为虑。”

遏必隆素来粗鄙,不知道皇太极说的“赵括”是谁,不过他很赞同皇太极的说法:明军的统兵之人实在是太菜了。

主力明明还在,就算是败也不至于败的太惨,但明军却做出了一溃千里的样子,明摆着就是在后面布置了伏兵,分明就是要打伏击战的,连遏必隆都已经看的很清楚了,皇太极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若是依照遏必隆的性子,明明知道对方是诈败,肯定也会追上去杀个天昏地暗,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勇无谋,而是对于八旗战兵的战斗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既然对手摆出的是“诱敌深入”的阵势,索性就真的深入进去,以八旗辫子兵的战斗力,很不就不惧这些阴谋诡计。

只有真刀真枪的阵前搏杀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那些个小心思小手段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但皇太极却严谨他那么做,而是很明智的选择了适可而止,宁可打的更保守一点,也坚决不中明军的埋伏,这主要是因为皇太极对于宣慰军的战斗力有着更加清醒的认识。

在北京保卫战当中,皇太极的本部人马垫在后面,只和宣慰军有过短暂交手,但却对宣慰军的战斗方式留下了深刻印象:先是火炮开路,然后火铳兵稳步推进,最后把压在侧后的蒙古骑兵调上来进行清扫。

大金国和蒙古交战已不是一次两次了,非常熟悉甚至已经适应了蒙古人的传统战法,但宣慰军的战斗方式却是从未见过的。

北京保卫战之时的宣慰军还不算是一支独立的武装,根本就不算是方面军。这一次宣慰军经过扩充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

皇太极曾经仔细询问过正黄旗的败兵,宣慰军并不算多么威猛,在战斗中也不是很快,完全就是倚仗数量众多的火器,凭借强大的火力压制对手。

这样的战斗方式并不稀奇,完全就是蒙古轻骑兵的变种而已,只不过是把突破的方式从最传统的骑兵拉扯、突进演变成了火器罢了。利用强大而又持续的火力实现某个节点上的快速突破,然后进行纵深方向上的突进快速展开。

这种战法虽然很有效,但却并不新奇,至少皇太极是这么认为的。

除了战斗方式的革新之外,无论是战略部署还是战术的使用,宣慰军都算不上多么高明,充其量也就是中规中矩而已,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无敌。

虽然并不是很看重宣慰军,但是皇太极依旧十分谨慎,不仅在战斗中表现的非常保守和克制,而且一直都在强调“不可轻敌”的观念:“那宣慰军兵力虽少,却不可小觑。能一路平定漠南,连胜鳌拜者,必不是寻常之辈……”

说起鳌拜,皇太极的忍不住的心疼起来。

鳌拜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员悍将了,而且战斗经验极其丰富,是年轻一辈当中的俊彦之才。往年间有着一连串骄人的战绩,却在宣慰军的手下一败再败,不仅被宣慰军生俘,连义州都丢了,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想象。

义州一失,进出两辽的通道就完全打开了,不得不进行一场广宁保卫战。最重要之处还在于,义州一战的失利,意味着主动权的丢失,将被迫从站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御,这是非常不利的。

皇太极的用兵方略和努尔哈赤有着很大的区别,他从不注重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更加倾向于消灭对手的有生力量,也就是杀人。

只要消灭了明军的有生力量,就看奠定胜利的局面,至于攻占了多少城池要塞反是等而下之了。但这义州之战,恰恰是遵循了这个原则,只不过被消灭的是自己的有生力量而已。

鳌拜的战败,不在于有没有守住义州,而在乎丧师败军之痛。

在鳌拜指挥的一连串战斗中,正黄旗精锐几乎全军覆没,七千五百战兵几乎没有剩下几个,顺便连索尼都搭进去了,这才最让皇太极心疼肉疼的惨败。

正黄旗精锐是皇太极的直属力量,就这样被鳌拜断送了个干干净净,逼的他不得不从各部各旗临时抽调人马,用来加强广宁一线。

连自己的直属力量都丢光了,这无疑会助长金国内部的不稳定情绪,这才是最要命的。

为了弥补损失,皇太极不得不在政治上做出极大的让步:再次恢复正蓝旗,提正白旗上来加入到上三旗之中。同时恢复一部分旗主的政治权利,由代善暂领礼部事物,年轻的多尔衮暂领吏部……等等这一系列的变革,其实就是集权的一种倒退,但却不得不如此。

为了凝聚金国内部,皇太极做出了重大让步,终于换来实权派们的再次团结。大金国倾尽全力,兵分两路在两个大的战场上的抵御敌人……

北线林丹汗的蒙古大军,理所当然的有代善统领,而南线的广宁,则由皇太极亲自坐镇。

对于皇太极和大金国而言,“御驾亲征”从来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身为最高统治者的皇太极很少居于深宫之内,而是参与了几乎每一次重大战争,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鳌拜的被俘和索尼的“战死”,造成了很大的风波,为了弥补中层的空缺,不得不启用遏必隆、苏克萨哈等年轻的将领。

这个遏必隆和鳌拜一样,都是侍卫出身,忠诚度自然没什么话说,而且都是一样的勇武过人。但遏必隆却远远不如鳌拜经验丰富,也没有鳌拜那么辉煌的战绩,似乎还缺少一点磨砺……

“敌之洪承畴部,虽兵力雄厚,却是乌合之众,不足为虑。满桂部还算不错,堪为对手,”对于昔日的老对头,在京城保卫战当中,皇太极曾经和满桂屡次交手,对于满桂有非常深刻的印象和清醒的认识:“满桂部悍勇坚韧,是明军之中罕有的敢战之军,仅次于我八旗战兵……”

虽然满桂很能打,而且他的宣大军战斗力相当不错,在明军之中可以算是“上勇”了。但不管是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都比八旗战兵略逊一筹。

“然满桂部兵力严重不足,他未必就敢硬战力攻,亦不足为虑!”

“真正可虑者,只有宣慰一军。”皇太极的分析已经无比接近事实了,足以证明他的眼光:“昔日明都之战当中,我曾于宣慰军交手……宣慰军还是很厉害的。”皇太极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用指关节敲打着桌面,用一种教导的口吻对遏必隆说道:“宣慰军之能完全胜在火力二字,但打仗这个事情么……终究还是比拼总体实力,单纯以火力称雄并不足取,只要贴上去做近身肉搏,相信我八旗勇士一定可以战而胜之……”

虽是一代雄杰人物,毕竟难逃历史的局限,皇太极对于“火力”的认识还仅仅只是停留在远程杀伤层面,直接就把火器理解成为弓箭的加强版,以为贴上去展开近战就可以了。

这固然是对热兵器的片面认识,同时也是一个固有的误区。

火器兵并不是什么新鲜的兵种,关宁军中就有大量的火器兵,但是在以往的实战当中,那些个手持三眼铳、鸟嘴铳和长铳的明军最多只是远远的开火,很难形成有效杀伤,只要辫子兵一冲过去,就会一哄而散竞相逃命,接下来就是收割式的砍瓜切菜了。

“以后遇到这样的对手,只需记住两点。”皇太极竖起一根手指:“尽可能的把他们调离出来,让火器兵脱离本部战兵的掩护,让他们的火力优势无法扩展成为战场优势。”

火器兵再怎么厉害,同样需要冷兵器战兵的掩护,最终解决战斗的还是手持刀枪的战兵。这就好像再怎么厉害再怎么密集的弓箭手都不是决定胜负的力量一样。

战场上的胜负,最终还是取决于勇气和刀枪。

皇太极竖起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其二就是,宁可承受一些损失,也要贴上去肉搏,只要靠的足够,火炮就无有用武之地,火铳也就成了烧火棍……或者如在萨尔浒一战当中那样……”

说起辉煌的萨尔浒大战,皇太极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得意的表情:“当时,明军势大,同样拥有成建制的火器营。你知道当时我是怎么对付他们的么?”

“那个时候奴才还是个小孩子,还望主子提点。”

“我率领四个队的骑兵,先是佯做攻击状,引得明军火器营先开火,然后远远遁走。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明军火器兵就会被拉扯开来,再也没有了密集的火力优势,然后趁势席卷一战而胜。”说到最后,皇太极还专门补充了一句:“就是这么简单!”

此时此刻的情形,皇太极俨然就是一位循循善诱的导师,而遏必隆则是虚心求教的学生。

“主子英明,这个法子果然是极好的,奴才记下了。”

就在这个时候,消息传来:运送补给的车队在中安、龙湾以东被截,护送的队伍被敌截杀,大半已经逃散,四百多车粮草、器械、兵甲被付之一炬。

敲打桌面的声音猛然一窒,皇太极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足足呆了五六个呼吸的时间,才终于反应过来,猛然跳将起来连续问了两遍:“这是真的么?真的被截了?”

确认消息准确无误之后,皇太极的脸色青白不定,咬牙切齿似乎随时都要发怒的样子,脸色涨的通红,吓的遏必隆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说。

就好像是一头困在笼中的猛兽,皇太极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该杀,该杀,这群人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大金国的基业迟早要毁在他们手中!”

“查,马上查正蓝旗的人,无论是谁,只要是有嫌疑的全都砍了!”

自从干掉莽古尔泰之后,皇太极就把正蓝旗给吞了,八旗变成了七旗。迫于军事和政治的双重压力,不得不再次重组正蓝旗。考虑到重新组织起来的正蓝旗战斗力急剧下滑的事实,并没有把他们没直接安排到前线,而是让他们在后方负责督运粮草。

想不到的是,这些人……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人,竟然和明军暗中勾结在一起了。

明军不是神仙,不可能提前知道后勤运送的具体路线,就算是可以推测出来,也不可能这么准。明军不仅知道粮草辎重的详细补给线路,还知道具体的时间和地点,这就太奇怪了!

这种截击后勤补给线的行动,必然不可能的是大规模的,一定是少量的精锐机动骑兵绕到了后面去。

明军如此肆无忌惮,敢于用少量人马深入敌后,而且掐算的这么准,要说没有内鬼,那绝对是在侮辱皇太极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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