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语者 第六章 奇怪的太阳（2）

    “后羿是谁？”

太阳的语气过于诚恳，不然韩禅觉得这货是在跟自己挑衅。

“你……真不知道？”

太阳抿着嘴，没回答。

“就是那个！”韩禅比划了个拉弓射箭的姿势，“天上有十个太阳，老百姓快烤死了，他咔咔就给射下来九个！你真没听过？”

“唔……”太阳认真地思考片刻，“你说的是洳虫？”

看韩禅一脸茫然，太阳嘴唇轻轻蠕动片刻，发出一阵细不可闻的声音。

紧跟着，一只淡蓝色的虫子从太阳那件破破烂烂的t恤里爬出来。

虫子背后隐约可见红色的纹路，好像是个字。

韩禅还没来得及看清，虫子顺着太阳的脖子往上爬，一下钻进他嘴里！

“哎哎！”韩禅急得蹿到桌子上去抠太阳的嘴，“进去了！”

“嘘。”

太阳很镇定，唇齿微动，喉咙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

韩禅就觉得喉咙发紧，虫子好像钻进他嘴里一样，胃里一阵翻腾，就快吐了。

这就吃了？这个什么太阳到底是什么东西？肯定不是人吧！韩禅还没见过谁吃虫子吃得这么愉悦！

“洳，生于渊，喜寒凉……”

那声音像脚踩枯叶，说的是人话，每个字韩禅都能听懂，但他就是觉得那声音不是人的声音。

是虫子。

“混沌初，昼有十烈阳，民酷热，洳飞升，吞之九，昼降温凉。”

“你说的后……”太阳说到一半，轻轻咳嗽一声，用手捂着嘴巴，怪异的虫子重新回到他手心里，他的声音这才恢复正常，“你说的后羿，和我们说的洳虫一样。”

就是同一个故事的不同演绎，韩禅听过类似的事儿，在不同国家和民族里，相同的神话演变成不同版本，有人由此推测那些神话里的事情曾经真实发生过，才会在不同人种中留下相同的记忆。

但太阳跟自己是不同人种？

他就坐在自己对面，穿的是件假阿迪，logo是汉语拼音，脚上穿的是地摊上的塑料凉拖，他和自己喝着同样的饮料……

可他会吃虫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从哪儿来？”

太阳指向韩禅背后。

“那个方向，我从山里来。”

太阳没办法描述他的家乡具体在什么地方，只说曾在路上看到“坎墉”两个字。

“写在白色的牌子上，黑字，下面有个箭头……”

韩禅恍然大悟，那是上个年代的火车站牌，坎墉是他上车的地方，下面的箭头分别指向上一站和下一站。

这种站牌现在只有特别小的地方才能看见，县城或者乡，极慢的绿皮火车才会偶尔驻足。

好，韩禅get到了第一条信息——太阳从非常偏远的山里来。

“我们的族人从来不出山的，但这次是遇到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

山里的水突然有怪味道，起初人是没受到什么影响，但是山里的虫子受不了了。

虫子举止怪异，昼夜颠倒，不再交配，自相残杀，最终大片死亡。

“我们离不开虫子……”

将太阳刚才的举动和这句话勾连到一起，韩禅get到了第二条信息——太阳的族人能利用虫子获得某种能力，就像刚才，他吃了那只虫子后，好像是虫子替他说了那些话，那种感觉有点类似记忆面包。

所以虫子是他们生活必不可分的一部分。

“就是说，”韩禅都学会抢答了，迫不及待问道：“你是来解决那件非常不好的事情的？”

太阳点头。

千百年来从不与外人打交道的族人将希望寄托在年轻又聪明的太阳身上，但这趟进城之旅并不轻松。

虽然有虫子的帮忙，太阳多少学会了一些韩禅他们的语言，可还是举步维艰。

“我是跟着一辆……车……来到这里的，就是车上的东西把山里搞成那样，”太阳说到这儿很委屈，垂下头，“但是我一不小心就跟丢了。”

通过太阳的描述，韩禅懂了一大半儿，第三条重要信息也get到了——

太阳口中那辆车就是罪魁祸首，从他的形容来看，那辆车往河里倒了些什么东西，应该是工业废料，现在有些工厂为了逃避检查，会偷偷把污染废品倒在人迹罕至的山里，那些尚未被人类踏足的地方就是这样被污染的。

为了解决这件事，太阳偷偷爬上那辆车，跟着一路来到城市里，但目前线索中断了。

“那你是为了找那辆车，才碰到我？”

太阳摇头。

“我是听到了它们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