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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芙蓉 第24章 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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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2)

这个冬天,实在太让人揪心,连泰山的美景都变得毫无生气,人们从漫长的寒冬走来,脸上似乎都有了风霜的痕迹,每个人眼中都是沧桑,连总司令的孩子们都沉默了许多。

冬去春来,该是大地苏醒的时候了,万物积蓄了一季的力量,等待春风化去冰寒。泰山下的普照寺里,迎来了第一个客人,陈璧君。

说起这个陈璧君,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她是汪精卫的夫人,少时是最年轻的同盟会员,她现在在国民政府任中央监察委员,是汪精卫的左膀右臂,在当时炙手可热。

来者不善,总司令交代下去,在自己住的草屋里招待,程行云会意,哈哈大笑,把汪夫人恭恭敬敬地请进草屋,汪夫人态度倨傲,进了草屋连皱眉头,程行云要卫士拿了煎饼白菜来,总司令满脸笑容,“汪夫人请坐,寒舍鄙陋,还请汪夫人不要嫌弃!”

陈璧君有求而来,当然不敢嫌弃,只好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听总司令长叹道:“实在不好意思,人民生计日益艰苦,甚至终日劳动犹不得一饱,鄙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平日里勤俭些,所以只有这些招待,还请汪夫人见谅!”

程行云和几个卫士听了,笑得肠子打结,陈璧君哪里受过这种怠慢,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折了块煎饼在嘴里用力嚼着,心里骂开了,她恨恨地把煎饼扔下,刚想说出此行的目的,总司令竟把她晾到一边,边吃煎饼边自顾自地看起东西来。

陈璧君勃然大怒,站起来拂袖而去。

晚上,程行云把这事说给叶芙蓉听,两人笑作一团,看着他久郁的脸色终于放晴,叶芙蓉满心感伤,程行云轻轻拍着她,沉声道:“对不起,我没办法给你安定的生活。我是军人,如果不能抗日死,我躲在后方会被人耻笑!”

叶芙蓉微笑着,“我当然知道,即使我们躲在后方,也不一定有安定的生活,日本人是贪心的豺狼,不会就此罢手的,你如果做了决定早些告诉我,你放心,我一定支持你的!”

程行云感动莫名,把她抱起来按在自己的胸膛,似乎想在那里按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民国二十二年四月一日,日军在唐山沿线举行野战演习。

同年八月月十三日,驻山海关、秦皇岛日军举行大规模军事演习。

箭已在弦上。

离别渐渐到了眼前。

金鼓声声在耳边,催着漫漫长夜,风一阵紧过一阵,高高的柏树不堪其肆虐之势,沙沙地唱起战歌,无尽的沧桑,无尽的伤感,却掩不住浩然的气势。

如暴雨后的倚天长虹,在黯然中撑出一片明媚天空。

金戈铁马的背后,是铁汉们的绕指柔情。

程行云已经这样看了叶芙蓉许久,她埋头在为他打点行装,把每一件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她一次次抚平衣上的折痕,每一个扣子都细细检查过,口袋也一个个捋正,柔和的灯光下,她的侧影有不真实的美感,仿佛幻出一层朦胧的雾,又从那雾汽里,氤氲出淡淡的粉红来。

当她终于把衣箱关上,他默默走到她身后,把她环在怀中。

她的泪落在他手背上,从那里一直凉到他心里,她没有回头,哽咽着说:“上一次是你看我走,这次我要看你走,这才公平!”

他无语,把她箍得更紧了,这个时候,所以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他只想多从她身上吸取一些香气,多感觉一阵她的温暖,多看一眼她美丽的眼睛,多抚弄一次那柔软的长发,再多一次,再多一些……

当她回头时,脸上已然换上笑容,“行云,打仗的时候记得吃东西,刘副官都说你一紧张起来经常饿上一两天。还有,在前线不要记挂我,我一定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她细密的睫毛上挂着一颗泪珠,如被雨侵过的珠帘,看起来华丽而忧伤,程行云一阵心疼,轻轻吻上她的眼睛,久久地,在心中叹息。

民国二十三年九月,蒋介石为了平息众怒,电请冯玉祥出山,经过几天的商议,总司令决定接受邀请。

程行云赴北平,加入驻守卢沟桥的第二十九军,二十九军负责华北防务,根据《何梅协定》,中央军不能驻守华北,二十九军事实上站在了国防的第一线。

“要去就要去第一线作战,给日寇迎头痛击!”程行云请命的时候这样对总司令说。他刚向总司令提出来,总司令随同的官兵纷纷响应,一时群情激昂,总司令当即拍板,马上准备酒宴,为大家饯行。

在饯行宴上,程行云三杯下肚,仰天长啸,“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顿时,整座泰山响彻这种呼喊,巍巍高山,莽莽平川,宁可站着死,不愿卧着生,中华锦绣河山,何处不是热血男儿的坟墓。

十一月,总司令带着众人下泰山赴南京。叶芙蓉也与之同行,罗怀苏听到这个消息,在南京设宴款待他们一行,成城一见叶芙蓉,立刻眼巴巴地赖在她身边,死活不肯她再离开了。叶芙蓉觉得有负素莲之托,对他心有歉疚,也不想再与他分开,便央求总司令夫人让自己搬到罗家,夫人虽有些不舍,看着成城可怜兮兮的眼睛,还是没忍心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罗家又热闹起来,叶芙蓉住进来的三天后,罗方生和许副官也从上海赶来了。

罗方生下了车,听吴妈说他们在花园玩耍,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吴妈连忙扶住后面大腹便便的娇弱女子,讪笑道:“太太,罗先生太高兴了!”看着他的背影,许副官叹了口气,走到那女子身边,嬉笑道:“嫂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女子苦笑连连,“许副官,你不用管我,我能行!”连忙跟了上去。

沿着弯曲的路径绕到花园,罗方生不知如何压抑心里的忐忑和喜悦,一阵阵笑声从花园传来,夹杂着成城撒娇般的声音,“叶姨,你抱我去逗那鸟儿嘛,我想让它唱歌!”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拖着软软的北方腔调,甜丝丝地沁入他的心里,“小坏蛋,你刚才不是逗过了吗,我现在手酸得都抬不起来了!”

“叶姨,没关系,我帮你揉揉就好了!”

“你不要老是去磨你叶姨,她这几天都没睡好。成城,别闹了,到奶奶这里来!”金陵的笑声让他脚步迟疑了。

转过一座假山,他的面前出现一副和乐融融的画面,他母亲笑吟吟坐在石凳上看着面前两人,她背对着他,一身暗红呢绒旗袍,仍盘着髻,头上是那根熟悉的芙蓉钗,她正蹲在地上,成城一张灿烂的笑脸,正认真地为她揉着手臂。

那个朝思暮想的女子就在面前,他却没办法冲上去倾诉自己的想念,他怔怔站着,身边的一棵梅树抽出几朵小巧玲珑的花,那粉粉的白色让他的目光渐渐迷离,那一夜,她晶莹如玉的脸,她娇嫩的唇,一闭眼,仿佛已是前世光景。

空气中全是清甜的味道,他静静站着,冬日的暖阳把他心里的什么东西一点点融化,他突然有种落泪的感觉。

“罗叔叔,”成城一抬头,正好看到罗方生一脸奇怪的表情,“太好了,罗叔叔也来了,现在有人跟我玩了!”他蹦跳着扑向罗方生,罗方生浑身一个激灵,笑嘻嘻地把他抱起来举过头顶。

叶芙蓉缓缓地站起来,这个男子成熟了,脸上没有了以前那种无所谓的表情,他的眼睛更加深幽,已经没办法从那里发现出什么波动。

她由衷地为他高兴,那个雨天他大声表白后,她一连两天都躲着他,结果第二天夜里他把她堵到房间,嗫嚅地说自己真是喝醉了,请她原谅他的鲁莽,还说他真的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

她没办法不原谅他,从戴铁面夫妇死后,他的所作所为都让她十分敬佩,特别是他对自己和成城无微不至的照顾,更让她感激不尽。

这时,一个女子和许副官慢慢沿着小路走来,这时,罗方生已经抱着成城走到她身边,轻声道:“那是我太太蓝兰!”

许副官老远就笑起来,“芙蓉,你怎么看起来憔悴许多,泰山没咱们这里好吧!”

金陵惊喜交加,上前拉住蓝兰的手,责怪道:“方生也真是,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怎么也让你跟来了,要是你身子有个闪失怎么办!”

蓝兰飞快地扫了一眼和罗方生站在一起的女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婆婆,你别怪他,是我一定要跟的,我们一家人难得团聚在一起,我没事的!”她转向叶芙蓉,“这位就是芙蓉妹妹吧,我早就听说了你的事情,听说你来了南京,更舍不得这个和你相聚的机会,妹妹,我的老家就在南京,你如果想到处走走,说不定我可以做个东道。”

说话间,她额头突然冒出颗颗汗珠,金陵发觉有些不对劲,把她的手抓紧了,她紧紧回握住,一脸惨白,轻声道:“婆婆,可能孩子想出来了!”

罗方生两步就跨到她面前,把她揽在怀中,急得汗如雨下,连声道:“你觉得怎样?”边大声叫着,“吴妈,快去叫司机,咱们去医院!”

晚上,从医院传来好消息,蓝兰诞下一个男孩,罗家上下欢天喜地,回来报信的罗方生脸上也乌云消散,露出久违的笑容。

罗怀苏和金陵终于盼到孙子,更是高兴得无以复加,两人开始大张旗鼓地准备,张罗着要好好庆祝一番,每天除了看孙子就是乐呵呵地到处奔忙,忙得脚不沾地,叶芙蓉见帮不上忙,便跟着夫人到处宣传抗战,边到各个救助中心帮忙,因为蒋介石宣称:“和平未到完全绝望时期,绝不放弃和平,牺牲未到最后关头,亦不轻言牺牲。”明摆着还痴心妄想能通过和平手段对付已经欺到头上来的侵略者。

隆隆的雷声已暗藏在天际,等待一道闪电,劈开这沉闷的空气。

暴风雨,如影随形。

民国二十四年夏北平

绥靖公署军务处门口,卫兵挡住一个着紫色缀白碎花绉绸旗袍的女子,大声喝道:“站住,你是做什么的!”

女子被吓了一跳,忙微笑道:“我是程行云的太太,请问他现在在不在?”

卫兵愣住了,打量了她两眼,喜出望外,“原来您就是程夫人,您等着,我去找他出来见您!”说着,他飞也似地跑了进去,另外一个卫兵笑嘻嘻到走上前来,“程夫人,我们可听刘副官说过许多次了,每想到还真能见到您……”

他的话没说完,一戎装军人从里面狂奔出来,程行云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熟悉的笑脸,压抑着内心的波动,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冷水,叶芙蓉悄悄退了一步,双手交缠着,轻声道:“许副官要上北平,我没来过,想顺便来看看。”

刘副官早已跟了出来,见气氛有点不对,呵呵笑道:“嫂子,你可别被他吓到了,他这些天没事的时候老念叨你呢。来,你们别傻站着,先带嫂子去休息吧!”

程行云瞪了他一眼,往前疾走,叶芙蓉提着衣箱连忙跟住,程行云突然停住脚步,把她的衣箱接过去,脚步也慢了下来,和她并肩走在一起。刘副官松了一口气,在两个卫兵头上各敲一记,笑道:“回神!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程夫人是不是很漂亮!”

一个卫兵笑嘻嘻地摸着脑袋,“奇怪,要是我宝贝还来不及,怎么我们程副主任这么凶!”

刘副官给他一个暴栗,“笨!这都看不出来,这叫**之深责之切,那家伙是怕她有危险!现在日本浪人在北平城里到处作乱,他是怕夫人碰到他们手里!”

一个卫兵恨恨地说:“刘副官,怎么还不下命令打啊,弟兄们都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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