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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修仙世界伪装反派 第 207 章 水淹两三洲
“妖仙老祖——”
慌乱的人群中，慕容子陵认出了地上那一团不似人形的血肉究竟是谁，忙冲过去准备救治。
一众天牢道宫弟子，听见主心骨有了下落也一窝蜂的围上去，他们之中有人想将吕岩扶起来，可试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下手的地方。
“我是不是做得很好？”脸上仅剩下一张嘴的吕岩开口发问，众人见此惨状，心中难过却也不知要怎么答他。
“嗯。”鱼怀隐闻言应声，他穿过人群俯下身对上吕岩那双根本不存在的眼睛，一种很荒谬的直觉涌上心头，尽管四周有许多人，可鱼怀隐很笃定吕岩就是在和他说话。
时光倥偬像是倒流回他和此人在蝶茧里相遇的时候，那是属于一个凡人和好心大夫之间的秘密。
“好得不能更好了。”鱼怀隐由衷地称赞。
“是吗？”吕岩倍感怀疑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他那漫长的修行岁月与短暂的凡人一生，无甚风光，无甚欢喜，只觉得乱七八糟的，最后他索然无味的抱怨了一句，“真够折腾人的……”便不再出声了。
堂堂一介妖仙就这般陨了，随之消失的还有众人口中每每提及都会心向往之的“三千年前”，那个真正存在过得辉煌灿烂的修真盛世。
似乎只要有齐误这个人，这个名字存在一日，人们就可以从他身上寻到一点过去的影子，像是一块篆刻着某年某月发生过一件大事的石碑，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会令人感到心安，尤其是在天塌下来的时候，这般的高个子会第一个顶上去，而当他轰然倒塌的一日，就要换稍矮一点的去撑。
譬如慕容子陵，他出身青龙道宫，何尝不是刚刚失了同门仙友，毁了道场福地，可形势逼人哪里容得下他有半点懈怠，镇定了一下心神后，他兀自地挺直了腰身，看向鱼怀隐，“鱼掌门，神林的那些妖物费些力气总能压下去，可若放任苦海肆虐不管，除了殃及上仙界，人间恐也有没顶之灾。”
“啊？”鱼怀隐一怔，显然被慕容子陵那与他商议有关苍生存亡这般大事的语气吓坏了。
为什么和他说这样的话，他何来惦念苍生的资格和能耐？
经历过两个时空拉扯的鱼怀隐想起了许多往事，他十分清楚地记得自己每一次的下场，背负的每一丝罪孽。
他是反派，更是祸害，枉良册常常把己身不详挂在嘴边，可他鱼怀隐才是真正的灾星，每一个和他有关的人都死了，即便眼下有一些还活着，可总有一天会……
“师尊，我在。”良册感受到他掌中怎么也捂不热的冰冷倏地握紧了他，他当即有所回应在鱼怀隐的指骨上捏了捏，替这人驱走恐惧和不安。
“我……”鱼怀隐转头迎上良册关切的目光，可奇怪的是他居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不止是良册，他惊骇地向四周望去发现不论是吕岩横在地上的残躯，还是那些仙门弟子都变得异常模糊起来，起初是一团团颜色各异的人形虚影，接着变成了山水画般的黑白，且离他越来越远。
不，我还不能走。
鱼怀隐内心挣扎，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对人世充满无限眷恋的孤魂，正奋力地想从阴曹地府爬出来却被无常鬼的锁链拖住，把他从这俗世中一点点的抽离出来。
“鱼掌门。”
“阿隐。”
身旁的人都在唤他，可鱼怀隐只觉眼前景象重叠交错，头疼的实在厉害，他呼吸愈发急促就在魂魄要离体而去的一刻，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回荡，“你们才是上仙界未来的希望……”
裂帛之声骤然在识海中炸开，鱼怀隐整个人踉跄一下，莫名的他因为赤素说过的一句话，视线逐渐恢复清明，这才惊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
他本能的一掀袖子，就看见一只金色的眼瞳印刻在他的小臂上，浮着如金沙流动般的光。
年少时的噩梦再度出现，鱼怀隐眉心一蹙，竟难以抵挡那预知未来的诱惑，他下意识地去催动这只眼睛，甚至还来不及后悔，便发现这印记与儿时的那个有所不同，它并不能让人知晓过去与未来，只是在受到主人的召唤时荡开一种平和而温暖的气息。
于是，在鱼怀隐的注视下，这只眼睛竟悄然流泪了。
“苦海之水甚是霸道，若你我拦不住它，何不先行引到别处再设法封印。”
耳边渐渐响起众人的交谈声，原来鱼怀隐方才所经历的魂魄不稳之象，并没有他自己感知的那么漫长，反而仅仅发生在一瞬间。而慕容子陵话音一落，便有一位新任掌门答了话，或许在这些人眼里司命道宫仍是上不了台面的。
在场的个个心急如焚都嚷着各抒己见要为上仙界脱困，慕容子陵将这些人的话都听了去，面色却愈发沉重了，因为不管他们怎么选总是要牺牲的，那是人命，哪怕一个也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用了什么法子？”
两人被挤到角落里，一直沉默的良册还是万分艰难的开口了，他眼睛死死盯在鱼怀隐的手臂上，即便这人刚刚扯动衣袖的动作非常快，但他还是瞧见了。
那只金色的眼瞳以及背后所代表的以命换命的代价，良册其实早就想问了，神域中流尽一身血，生生捏碎灵海的必死局面，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他们之间的命数几经更改，如果说当年本应死在蛊虫啃咬下的鱼怀隐是他用在贪狼国小巷中被煞气焚身魂往酆都的下场所换来的。
那么如今呢，他好端端站在这里，他的师尊又拿什么与天道交换，毕竟这世上远比有死亡更可怕的存在，他不敢想。
“不是的，这只和之前的不一样，没有别的代价。”鱼怀隐眸光垂下，他有意想躲却知道骗不过去，何况他和良册早有约定再也不瞒着彼此，遂动了动那只被良册握在掌心的手，让良册的指腹得以按在他的脉搏上，语气更为迟疑地低声道：“我真的死了。”
……
死是一种结束，可这个字若由一具尸体亲口说出来，就有些匪夷所思的好笑了。
连鱼怀隐自己也不知道眼下的他算什么，非人非鬼，非仙非妖，更加不是鬼修手下所操控的行尸飞僵，思来想起他一如往常是个怪物。
不过相比于他自身糊里糊涂的状态，鱼怀隐更担心良册在经历种种噩耗后的反应，他这徒弟有些不正常。
大概从他们在神域重逢算起，良册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出奇的冷静。虽然以前的良册在遇到比较棘手的事情时也不至于情绪失控没了理智，但那样默不作声的承受往往是做给外人看的。至少在他这里，良册是极重情谊的，会哭更会歇斯底里的求些什么。
这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毫无防备时才会有的表现，与骨子里天生习惯装疯卖傻的余小二不同，鱼怀隐太了解自己了，他不会把心剖开展示给任何人看，而能做到对良册没有一丝隐瞒，就已经是他的极致了。
所以他清楚一个人在硬抗时是怎样的，而他不希望良册活在这种状态里，尽管世人常常把诸如此类的性情转变美其名曰长大了，又或变得坚强了。可鱼怀隐不敢苟同，他总觉得应该换个说法，叫心死了或者人疯了。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良册在他面前发疯，只见那赤衣人在听到那句“我真的死了”之后，先是茫然的不知所措了片刻，忽又像是被人用利器剐了千万刀似的唇边溢出成串的殷红，可就在口中腥甜已成溃堤之势时，这人又牙关紧咬吞咽下去，面上痛苦疑惑之色褪去变成了眼底的红和口是心非的说辞，“无碍，会治好的。”
“良册。”鱼怀隐想劝他不要如此，一个活着的人与一颗活着的心，他们不至一败涂地到这种地步，还是要保下一个的。
只是还没等他措好词，一个饱含怒意的声音从一片喧闹中冒出头来，“什么保不住，拦下一些没皮的妖物罢了，还用得着舍了哪块地方，若你们有办法让海水不涌进来，我替你们除了那些祸害。”
庄镜台喝停了众人要祸水东引的议论声，并祭出了腰间的摄魂傀儡鼓，显然是动了真怒。
鱼怀隐见良册那边陷入了不知情况的沉默，他一时间也没了言语，便将注意力转到慕容子陵那边，听他们又商议了一会儿，大概听懂了庄镜台为何暴怒。
因雪姬临死反扑以圣者撕裂空间的神通毁去了苦海与仙山间的天然屏障，令原本低于群山的海面抬高了许多，招致苦海之水涌入仙门道场，引得上仙界大大小小的宗门全都打开禁制来抵挡海水侵蚀。
可此法犹如望梅止渴，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一来上仙界刚刚躲过一场神域碎裂天火降世的大劫，各道宫的护山大阵损耗颇多，多半挨不到海水彻底平息之际。二来，就算仙界侥幸逃了过去，那噬魂销骨的海水流不进仙山自然会去往人间，这是他们这些日日受世人香火供奉的仙门绝对要避免的事情。
如此一来，众人便要在护山大阵的灵力消耗殆尽之前，寻到封印海水的最佳办法。同时还要腾出手来去提防那些神林血奴的攻击。
腹背受敌之下，难免会有人出馊主意，比如先将海水引入上仙界某个不太重要的地方，让他们有机会先除去妖物，然后在仙山和那处被海水浸没的死地之间竖一道新的屏障。..?
舍一城而救天下，何乐而不为。这主意一出本来是没人反对的，可是当庄镜台听见他们要水淹两三洲，整个人像是被戳了命门般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