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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兽无疆 第 119 章 119：敲钟人
1
分开后，兰彻斯道：“柚，队长给了我们一个最笼统的任务，你有什么想法吗？”
柚微微抿嘴，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中合”，又看看往那走去的克里斯三人，说道：“先在克里斯他们附近做下简单的侦查，跟着他们走。”
“明白。”兰彻斯点头，抬手对着小拇指上的戒指吹了一声，不到片刻，一只小巧的深棕色游隼轮到了兰彻斯肩上。
“......”柚微微皱眉，只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过于夺目，好在这里属于旅馆后方的小路，除了他们没有别人，柚说：“人多的地方别这样。”
“我知道，我只要给小宝下一次源命令就行了，后续的交流可以用魔流感知和手势引导。”兰彻斯解释完后抚摸了一下游隼，向游隼的位置歪过点脖子，紧紧贴着游隼，闭目背了一长串符文，等兰彻斯背完符文，游隼扑腾了两下翅膀，低空绕着他们飞了好几圈，好好记住了他们今天的样子，然后嗖地一下钻入了树叶之中，不见了踪影。
柚看向兰彻斯，不明其意，用眼神询问。
“他会监控克里斯，如果克里斯他们出现了意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兰彻斯打开小手机，开启了队友定位界面，“现在开始我们假装随意走动，实际上时刻和克里斯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柚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你也很困？”兰彻斯道。
柚点点头，他蹲下身，双手按在地面，好一会儿后起身道：“有什么脏东西，在地底抽我们的魔力，我能感觉到...”
“是不是魔流越强的感觉越明显？”兰彻斯道，“我也觉得有点累，但是属于训练后的那种身体上的疲惫，精神上似乎没太大感觉。”
“你精神类抗性较强。”柚说。
两人几乎并肩走着，柚不怎么说话，眼睛却忙个不停。
“这地方很邪门。”兰彻斯说，“小宝刚才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爪子抓得我肩膀都破皮了，他平时不会这样...”
柚看了看兰彻斯的肩膀，手掌覆上，淡淡的绿光亮起，为他治疗微小的创口。
“谢了。兰彻斯道。
两人一路上话不多，他们在街道上无所事事地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一点有用的线索，然而他们什么都没看到，这个城镇有些死气沉沉，但又很正常，人行道上有人在走，路上有车在开，四个轮子的和两个轮子的。
待克里斯三人进入报社后，二人在距离报社一公里范围内来回转了好几圈，尔后背靠一处公园，在人行道的长椅上歇下了，神情略显疲惫。
“这里太克制神裔了...到底是为什么......”兰彻斯揉揉后脖颈和肩膀，“我做一次k5强度的训练都没觉得这么累，这不过才散步了三小时而已。”
柚没有说话，只点点头，发出一声叹息。
二人闭目养神片刻后，身旁突然“匡”的一声响，二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个女人重重摔上了电话亭的玻璃格门，女人穿着一席深蓝色连衣裙礼服，头戴羽饰礼帽，颈着铂金项链，肩上披着貂，第一眼给人端庄大气的感觉，像是在重要场合才会出现的女子，然而她眉目间带有明显的戾气，一张口就是一句粗话：“傻逼吗？！他妈的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兰彻斯转头想和柚对个眼神，然而却发现柚正微微抬头，看着对面办公楼的中层。
兰彻斯想唤回柚的注意力，用手肘碰了碰他轻声说：“要不要跟上那个女的——”
然而柚却抬手指着对面，视线始终没有转移，语气略带不安地打断了兰彻斯的话：“三楼...是什么情况......？”
兰彻斯顺着柚手指的方向看去，深深皱了下眉，说：“又死人了...”
三楼的玻璃上插了好几个钉子，将一段肠子钉在玻璃窗上，蛛网裂纹从钉子上蔓延开，与肠子相辅相成，形成了一个抽象且难以辨认的图形，透过玻璃，一个人影被吊在天花板上，一动不动。
2
“天罚？”克里斯看看手机，又回头看了看百米开外的旅馆，笑道：“巴洛动作真是快啊，前脚刚分散，后脚就问到了名字。”
“从前台得知的吧。”泽西说道，“我们现在要去哪？”
“我习惯先从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构建框架开始。”克里斯依旧保持着笑眯眯的模样，远远地一指，“看到那个‘中合’的标志了吗？那是中合集团建的图书馆，算是这座岛的核心行政区，我查过地图了，邮局派出所以及报社都在那里。”
泽西打了个哈欠，说：“看来今天要读一整天的文本。”
“是的呢。”克里斯笑着点点头，“先了解清楚这座岛记录的文书，对整个任务的推进都有好处，走吧。”
三人来到报社门前，只见大门紧闭，刷漆的实木门框下面三分之二的地方颜色比较浅一些，而且开漆明显厉害很多。
泽西看着门框沉思片刻，摸了摸漆，上面有粉末状的东西，不像是灰。
他正要说些什么，一抹黑影“唰”地一下斜斜掠过地面，方才还在地上啄食的鸽子瞬间被开膛破肚，地上只见零星的几点血沫子，鸽子尸体被黑影高速掠过的风给带飞了好几米远，轻飘飘地落在泽西脚边，抽搐两下，已然没了生气。
泽西往旁边让了让，离那鸽子远了些，几秒之后，一只深棕色的小巧游隼潇洒落地，迈开大长腿，一步步走向猎物。
泽西有些目瞪口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游隼猎食，方才游隼经过猎物的瞬间，就算镜头放慢三倍速，他都不一定能看得清。
克里斯感受到了动静，回过头看看地上的游隼，有些惊喜道：“咦，小宝？”
那只游隼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啄食着地上的鸽子。
泽西看看游隼，又看看克里斯：“小宝...？”
克里斯：“是呀，兰彻斯的宠物，它俯冲的时速能达到423公里。”
“这么快？”泽西少见地瞪大了那双似乎永远睁不开的眼睛。
“就是这么快，不过速度还不是小宝最厉害的地方，小宝还会游泳，他的羽毛上有疏水魔法，能听懂很复杂的指令，比如将魔法符文贴到船底的某个位置......”克里斯举的例子正是先前与嗒妮小姐和乌贼王在黑海上的一战，“虽然和寻常的猎鹰比起来，小宝的体型过于娇小了，但小宝身上的魔力很强哦，方才那发隼击可能只有小宝十分之一的本领呢。”
谈笑间，游隼小宝已经掏空了鸽子，它嘴角还挂着血，甩了甩脑袋，留给克里斯一个“爷走了”的锐气眼神，直接一飞冲天，越过屋顶，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有意思。”泽西道。
“开始干活吧，泽西老师。”克里斯说着便推开了报社的门。
3
电话亭旁的那位女子显然也注意到了三楼的异样，盯着看了一会儿，对长椅上同样盯着三楼窗口的兰彻斯和柚说道：“先不要报警。”
“为什么？”兰彻斯不解。
“听我的就是。”那名女子将手包挎到肩上，语气不容辩驳，“这件事关系到曼诗微先生，至少先等我去第一案发现场看过后再报警。”
兰彻斯和柚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我要求一同前往。”
“这是曼诗微先生的事，容不得你们插手。”女子瞪了兰彻斯一眼。
“那我现在就报警。”兰彻斯说罢便拿出手机，按下110，随即手指悬在绿色的拨号上。
“你——！”女子短暂地错愕了两秒，尔后鄙夷道：“你这卑鄙的外乡人！”
兰彻斯用平和、且带有点恳求的语气说道：“我不过是个小侦探，来此地探求真相而已，还请这位女士不要为难。”
柚从头到尾视线都盯着三楼，神情却是愈发严肃，他似乎完全没听见身旁二人的言语交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嘀咕了一句：“好像是个魔法阵。”
“什么？”
两人同时看向柚，又看向三楼窗口。
“窗上的图案，应该是个魔法阵。”柚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六边形基座的魔法阵了。”
众所周知，正常的主魔法阵基座都是一个圆环，外圈写满吟唱的魔法符文，内圈则是施法者，而窗户上这个魔法阵的外框却是由肠子钉成的六边形，钉子钉出的蛛网裂纹则是极为抽象的陌生符文。
女子闻言立刻问道：“你们是神裔？”
“是。”兰彻斯也不瞒了，借着这话追击道：“所以请允许我们一同前往，我们有能力帮助你。”
女子眯起眼睛好好打量了二人一番，似乎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一般叹了一声道：“好吧，但是一切必须听我的，不该碰的绝对不要碰，这是为你们好。”
“好。”兰彻斯答应。
“快走，趁着还没别人发现。”女人说道。
这是一栋老式的写字楼，正对着街道和公园，在这个小岛上属于中心区域，应当是房价最贵的地带，可是楼里冷冷清清，灯光昏暗，墙上还有污言秽语的涂鸦喷漆。
“闻到味了吗，就是这间。”女人在门前驻足，按动门把手，发现锁上了，便让开身，看向兰彻斯和柚说道：“锁住了，两位绅士，请。”
兰彻斯：“这不会破坏现场吗？警察来了怎么解释？”
“这里的警察都是给我干活的。”女人冷冷地说。
兰彻斯想了想，用眼神示意柚不要动，让自己来处理。
他拿出一把极细的尖刀，对着钥匙孔慢慢捅了进去，两下后又退出来，说：“这是那种老式的双开锁，里面插着钥匙，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你还挺会的嘛。”女人道。
“有报纸之类的东西吗？”兰彻斯问。
“报纸？”女人挑眉。
“既然钥匙在里面，那就可以不用□□，我要把钥匙从里面顶出去，底下塞报纸就可以接住钥匙了。”兰彻斯解释。
“明白，聪明。”女人恍然大悟，翻了翻手包，拿出一根丝巾，“这个可以吗？”
“可以。”
兰彻斯接过丝巾，把它折成长条凹槽状，对准钥匙孔的位置，从门缝底下伸了进去，然后他再次将尖刀插进钥匙孔，控制好力度轻轻一顶，只听一声脆响，钥匙从里面落地，掉到了丝巾上，接着他再从门缝下抽出丝巾，便拿到了钥匙。
“很棒！”女人夸赞道。
兰彻斯点头，用钥匙打开了门锁。
开门的一瞬间，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仿佛有一股热气从屋子里喷涌而出。
紧接着，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死者是名有些肥胖的狼兽人，他被自己的领带吊在天花板上，不堪重负的脖子已经被勒断了，整张脸五官凸出，像快要爆了一样。他的腹部有道长长的剖口，肠子一路拖到了窗边，钉成了那个六边形，长度刚刚好给六边形封个口。
“真是惨...”女人喃喃，已是踏进了房间里。
兰彻斯和柚紧随其后，带上了房门，但有些奇怪的是，在他们进屋的那一瞬，有一阵极其轻微的风从二人中间掠了过去，轻微到与一片树叶飘过脸庞无异。
兰彻斯不确定柚有没有感受到，他扫了眼周围，窗户是闭着的，整个房间除了门窗再没有别的通风口。
是错觉吗...？会不会是自身走路带起的风...？毕竟魔力被蚕食，有些时候感觉可能不准...等等和柚讨论一下，不知道他有没有感受到那股风。
正当兰彻斯还在多疑时，女人已经麻利地戴上了手套，沿着剖口翻开了尸体的肚子，里面是空的。
“果然...别的内脏去哪了呢...？”女人自言自语道。
柚环视了一圈，看着地上一个黑色的垃圾袋，说：“是这个吗？”
女人蹲下解开垃圾袋，五脏六腑黏黏糊糊地滚落了一地，答案不言而喻。
“这也属于‘天罚’？”兰彻斯问。
“不一样，普通的‘天罚’不会有这种魔法阵。”女人回头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顺便再给你们透露一下，大部分‘天罚’都是障眼法，只有这种带六边法阵的才是关键。”
兰彻斯一怔，赶紧拍下了现场，将照片全部发到了群里，并附上了那句关键的提示：大部分‘天罚’都是障眼法，只有这种带六边法阵的才是关键。
4
报社里，泽西左手撑着脸，只睁开一只眼睛阅读，看久了就换只眼睛，永远有一只眼睛在休息，但即便是只用一只眼睛，他身边堆着的已阅文本也比比格斯和克里斯加起来都要多。
“泽西老师看书好快哦。”比格斯道。
“不用全看，板块都有标题，扫一眼就知道是不是了。”泽西翻过最后一页纸，长长出了了口气，说：“十年内的报纸我已经全部读完了，你们档案整理多少了？”
“带有‘天罚’的卷宗我已经理出来了，涉案人员的公共档案还没看完。”克里斯说。
“喏，这堆是有用的。”泽西拍了拍厚厚的一沓报纸。
克里斯：“把有用的部分拓印一份吧。”
泽西：“好。”
克里斯：“比格斯，去帮一下泽西老师。”
“好啊。”比格斯愉快地将手中的人员档案推到了克里斯面前，阅读不是他的强项，他早就不想看了。
比格斯随泽西移步到另一侧，拿出手机开始拍重要的部分，拍完先打包发到了群里，然后再传到打印店里打印成小份。
这么多报纸，最后也只打印出了几十张，再筛选过后便只余下了二十来张。
“我多次看到这个图案，不明白意味着什么。”泽西手上夹着四张照片，照片上打了轻微马赛克，但仍能看清那些六边形。
比格斯边整理边凑过脑袋，大概扫了眼，随口道：“魔法阵吧。”
泽西一怔，忽然觉得的确很像，但是他没有见过六边形的魔法阵。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克里斯抬头看了一眼，眼中的笑意少见的敛去了。
这场雨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呼呼”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克里斯抬头，只见小宝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飞到了正对着的窗台上避雨，虽然它的羽毛有防水涂层，但是雨点打在身上的感觉还是很不舒服。克里斯笑着朝它招了招手，小宝叫了一声，别过头去看向街道，扑腾两下翅膀，只留给克里斯一个毛茸茸的背影。
比格斯和泽西很快回来了，带着一沓照片，泽西把那四张照片给克里斯看，问道：“你觉得这些像不像魔法阵？”
克里斯看了一眼，点头笃定道：“这就是魔法阵。”
“啧...”泽西坐下来，表情略显痛苦，揉了揉太阳穴，“怎么突然头好晕...”
克里斯看着他，眉头微皱，心想自己魔流这么强也只是有点不舒服，泽西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于是问道：“泽西老师上次说谎了吧？”
“什么谎？”泽西也看着他，依旧一脸痛苦。
“队长当时问你为什么不上课了来做任务，你说上头缺人了。”克里斯看着他，“这应该不是主要原因吧。”
“哦，你说那个啊，那又不是说谎，最多只能叫隐瞒，谁还没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小秘密呢，不要强人所难嘛。”泽西趴到了桌上，“嘶——头好晕，不行了我睡会儿...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要下班了......”
克里斯：“……”
服了。
克里斯兀自摇摇头，继续翻看手里的档案。
就在这时，兰彻斯在群里发了几条消息，克里斯拿起手机看了眼，当即一怔。
“这是...第五起六边形法阵杀人案......”克里斯喃喃，他抓着手机的手莫名有些发抖。
突然，窗外响起一阵尖锐且连续的鸟类鸣叫，克里斯猛然抬头！他知道这个声音，这是小宝在提醒他们有危险！
他立刻拍案而起，环顾四周，只见先前还有三四个人的档案室里已经空空荡荡，他竟没意识到这点，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拐杖的声音，缓慢，但很坚定。
小宝的叫声愈发急促和用力，甚至开始有些嘶哑，它扑腾着翅膀，爪子在玻璃上刮出令人牙酸的响声，似乎是在尽一切可造之力提醒克里斯他们快跑！
“克里斯...我害怕......”
比格斯不知何时已经蹲了下来，缩在了桌子后面，只露出一双耳朵和两只眼睛。
克里斯忽觉头皮发麻，麻酥感如同海浪般阵阵袭来，这并不是克里斯也在害怕，而是他对凶兆的第六感，他已从次元口袋里掏出了抢，小声道：“做好准备...有危险......”
“好吵....”就在这时，趴着的泽西忽然起身转头看向身后的窗户，“什么鸟啊...小宝？”
咣郎朗——咔嚓——！先是拐杖落地，旋即一声上膛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档案室里。
一名老头出现在门口，双手举着一杆□□对准了克里斯的方向，他的眼睛和□□一样，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洞口，里头早已没了眼珠。
老头张开了已经没了牙的嘴，他的声带老得像坏掉的唱片机：“神将苏醒，圣钟即鸣。”
“小心！”比格斯大喊一声！
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两枚霰弹像迎面飞来的尘土，铺天盖地，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