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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明 第九十四章 是杀是留？
第九十四章 是杀是留？
刘天风刘大当家的很头疼。
马贼这碗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出现些伤亡折损也是常有的事情。在刘大当家这十二年的马贼生涯当中，吃瘪落败的情形不是没有出现过，而且出现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若是遇到强劲的对手，就算是吃点小亏也就忍了，最多换一个抢掠对象也就是了。但今天的情形实在有点特殊：二当家的被俘了。
天风寨的人员构成非常复杂，既有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也有本地的逃兵罪囚，其中还有一定数量的蒙古人。
山寨中的蒙古人有一百多个，除了一些逃来的牧奴之外，还有一些破产或者是犯罪潜逃的普通牧民，而二当家就是这些蒙古人的首领。
眼看着锅盖川这边已经有了准备，不是那么好攻破的，本应该毫不犹豫的撤走，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若是出现巨大的伤亡就不美了。但眼下这种情形，要是直接下令撤退的话，那一百多个蒙古马贼肯定不干，因为他们全都是二当家的“心腹嫡系”。
只要撤退的命令一下，这些蒙古马贼就会把他当成是胆小怕事背信弃义之辈，在天风寨本就很难维持的情况下，转过头去就会投靠别的山寨。此消彼长之下，天风寨还能维持几天就真的很难说了。
若是强行攻打……伤亡必定极大，同样是不可承受之重。
此时此刻的刘天风，真的很希望当时二当家的直接被射死。若是二当家的“战死”了，手下的那些个蒙古马贼也就死心了，自己也就可以留下一句“此仇来日再报”之后就扬长而去退回山寨。
可惜的是，和自己歃血为盟的好兄弟，天风寨的二当家根本就没有死，而是被全须全尾的给活捉了。
这就有点难办了！
如是强行硬攻，就算是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必然也是惨胜。
若是就这么灰溜溜的撤走，天风寨内部必然出现离心离德的状况，转眼之前就要熄火塌架。
“老二啊老二，要是你直接被射死，就真的好了。”刘天风的心里暗暗的埋怨着……
马贼们既没有继续进攻，也没有要撤走的意思，而是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谁也不晓得他们在打什么算盘。
战斗进行的本就不怎么激烈，一起是在己方没有出现伤亡的情况下居然还俘虏了敌方一人，颇有些“旗开得胜”的意思，让缉私兵们士气更昂。
只有张宁对于这场战斗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马贼们当然是乌合之众，但自己手底下的这点武装力量也不是什么精兵强将，自己更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帅之才。最终的胜负不在于敌我双方的战术安排有多么精妙，而是尽可能的少犯错。
错误最少的那一方将取得最终的胜利。
经过第一次短暂的“接战”之后，马贼们暂时还没有继续攻打的意思，张宁也不可能冲出去主动攻击，局面出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样子，马贼们开始分散开来，看样子似乎是想执行一个“四面合围”的战术。
对此，张宁毫不担心，因为马贼只有两百余，凭借这么点兵力本不足以把整个锅盖川关口包围起来。
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并不悬殊，所以谁也不怎么担心，气氛反而越来越轻松了。
过了午后，几个马贼试探性的往前靠近了一段距离，高墙之后的缉私兵立刻开弓放箭，稀稀拉拉的箭矢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威胁，那几个马贼的胆子似乎也不是很大，只是在射程之外扯着嗓子高声叫骂不休。
骂人谁不会呀，反正谁也摸不到谁，干脆就破口大骂好了。
于是乎，南腔北调的叫骂声此起彼伏，械斗也就顺理成章的转变成了骂战。
马贼们很难轻易攻打进来，缉私兵也不敢贸然出去攻击，除了对骂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局面免得越来越搞笑。
“局面好像有点不对头啊，”张宁第一个嗅到了异样的气息：“马贼怎么不走呢？”
按照常理推算，既然马贼们在锅盖川关口碰了一鼻子灰，就应该灰溜溜的滚蛋才对。但他们却没有走，而是不尴不尬的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上破口大骂，而且一骂就是一个多时辰，这就不对劲儿了。
难道说马贼还在等待援兵？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是马贼还有数量众多的后续人马，就应该集合起全部力量之后再冲击锅盖川关口，而不是打成添油战。若是没有后续的援兵，他们还在留在那里做甚？
虽说附近的卫所距离锅盖川至少有两日的路程，但这毕竟是在大明朝的疆域之内，公然抢掠官府衙门就应该速战速决，哪有不打不走在那开骂的道理？
“审一审那个马贼，最好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交给我好了，”乌方石搓着手嘿嘿的冷笑着：“别的事情我老乌或许真的做不来，但审讯却是我看家的本事。只要是落在我的手里，就算是铁打的罗汉，保管也让他竹筒倒豆子，就算是他老婆肚脐眼上有几根毛也审的一清二楚。”
乌方石本就是出身东厂刑狱，严刑拷打是他的拿手好戏，现在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将那个马贼拎到库房之中，刚刚过去一主想到工夫，乌方石了喜滋滋的回来了：“问清楚了，全都问清楚了。”
这也太快了吧？
就算是使用严酷刑罚，也是需要时间的，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问了个清清楚楚？
“不过是个没见识的马贼而已，胆子比老鼠大不了多少。我老乌最少有一百种法子慢慢的炮制这种人，我只是把要用的手段对他展示了一下，就吓的那马贼屁滚尿流，全都招供了。”乌方石得意洋洋的卖弄着：“那贼不是一般的小喽罗，而是马贼的二当家……”
在逼供当面，乌方石确实是一把好手，不仅在非常短暂的时间之内弄清楚了俘虏的身份，还把天风寨的虚实问了个清清楚楚。
天风寨有六百多号人马？确实是很大的一股马贼。
有六百多人的山寨，扣除女人、老人、孩子之后，再扣除必要的留守人员，出动两百多马贼已经是极限，基本可以算是倾巢而动了。
弄清楚了敌人的底细之后，张宁顿时就明白了马贼纠缠不走的原因：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不敢走。
若是就这么灰头土脸的离去，二当家的那些嫡系马贼肯定心有不平。若是攻打的话……事实证明，马贼根本就不具备快速攻破锅盖川关口的能力。
打的话，实力不够。
若是撤退，就等于是给天风寨埋下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不稳定因素。
走也不是，留也不行，局面才会如此尴尬。
“既然情形是这个样子，那就好办了。干脆一刀将那二当家的脑袋砍下来，然后丢出去。马贼看到他身死，必然绝了念想，自然就会退走。”
乌方石说的很有道理，要是直截了当一刀砍下二当家的脑袋，在攻击无望的情况下，马贼们也就只能灰溜溜的撤退了。
这种做法完全符合刘天风的利益，到时候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对手下的喽罗们说“今日大仇来日再报”，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撤回去了。
“对付这些个马贼，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张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示敌以弱，诱敌来攻，趁其不备一举歼灭。”
对于张宁的这个办法，乌方石很是有些不以为然：歼灭马贼是军队的职责，锅盖川是收税的关口，缉私营不是剿贼的官军，犯不着和马贼拼杀，只要想办法赶走他们也就是了。
在这个问题上，素来不管事的文秋池给了张宁很大的支持：“我等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心存为朝廷分忧为黎民舒困的想法。如此劫掠地方的贼子，就应该一股歼之，免得继续为祸地方，我赞同提举大人的方略……”
不过是区区一股马贼，却被文秋池说成是“为朝廷分忧”，这书呆子满口的“仁义道德”，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和朝廷二字扯上关系，就好像全天下就他一个人是大明朝的铮铮忠臣似的，乌方石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本想出言讥讽他几句，又觉得没有必要，只是撇了他一眼，乌方石对张宁说道：“我的提举大人啊，这一带闹马贼已不是一年两年了，马贼也不是只有这一股，剿是剿不完的。反正过完年我就要走了，这事你就看着做主吧。”
“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不妨试一试，若是侥幸能剿灭了这股马贼，也好震慑一下其他的贼寇。清理商路，确保商路畅通，才能引来更多客商，咱们这锅盖川关口才能收到很多税金”张宁笑道：“既然乌副提举不反对，那就按我的意思办吧。”
“咱们就唱一出好戏给二当家的看看，大家分头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