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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明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甘人后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甘人后
“好小子，有本事！”对于姬黑盆擅自脱离战斗序列，没有按照既定的战术安排去接应屯兵墩之事，刘四海不仅没有责难他，反而大加夸赞：“眼光是真的毒，竟然能看到敌军的破绽，真是有两下子，以后肯定是个做将军的好料子……”
“刘大哥就别夸了。”这个时候的姬黑盆显得十分腼腆，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我能看出个甚？只是见到敌人的近战兵大多簇拥在屯兵墩附近，觉得有机会搞那么一下子，要是能把那门火炮干掉，屯兵墩那边的兄弟就安全了。我就是这么想的，当时实在来不及和刘大哥细细说起，就这么去做了……”
“当机立断，这就是本事。”刘四海哈哈大笑着说道：“只要打胜了，再怎么也没有你的不是。”
没有服从原有的作战计划这种事情，若是遇到严苛的上司，自然会被重重处罚，打军棍抽鞭子都是轻的，要是仔细追究的话，掉脑袋都不是没有可能。
但刘四海素来随和，很少有严苛的时候，本着“只要打胜了就有理”的做法，放纵了姬黑盆的这次出格举动。
“这打仗啊，也就那么回事。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得机灵着点儿……”刘四海哈哈大笑着说道：“只要你打了胜仗，怎么说都有理。要是打败了，就算是说破了大天也全都废话。不过呢，黑盆兄弟这份抓住时机当机立断的本事，还真了不得，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我今天在这儿放一句话，用不了十年八年，黑盆兄弟就会做到大将军的位置上，至少也是个四品参将什么的……”
“也就刘大哥让我这般胡闹，若是遇到了别的上司，早就把我行了军法呢……”
毁掉金军的那门火炮，立刻就把危急的局面扭转了过来。不仅拯救了两个屯兵墩的四十个火铳兵，还把局面重新稳定住了。
苦水堡的地形最是易守难攻，不管金军来了多少人，都施展不开。除非他们不惜一切的硬拿人命去填，否则的话就注定只能采用长时间围困的办法。
没有了火炮的威胁，那俩屯兵墩依旧可以作为火力支撑点，虽然左边的屯兵墩少了一扇侧影墙的遮掩，但却不是在迎面上，只要苦水堡这边注意一点，不让敌军突进的太过于靠里，那个屯兵墩就可以继续发挥作用。
金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敢于再次强攻，而是又一次退了下去，还是停留在昨天晚上的那个位置上保持着威胁的姿态。
数次交手，几度攻防，倚仗着易守难攻的地形之利，硬生生的把金军的三千战兵拖住了一个夜晚和大半个白天，不管怎么说都是大功一件了。
“我就奇怪了，当时你是怎么想的？竟然琢磨出尿攻的花样来，真是个奇才。”
只用了一泡尿，就毁掉了金军千辛万苦运送过来的火炮，简直是千古奇谈。
毁坏大型火炮的方式有很多种，无非就是砸掉火门，撬烂通火口等等这些个暴力手段，撒一泡尿就能让火炮报废，这样的法子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也不知姬黑盆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个法子，还真不是姬黑盆的“原创”，他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
宣慰军本身就拥有数量众多的火炮，但宣慰军的火炮都是袖珍型的野战炮，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不能和大型的城防炮相提并论，但却非常利于速射，可以在单位时间内击发更多次。
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散热做的好。
宣慰军的司炮手专门装备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物件儿：牛油包。
为了维持火炮的频繁轰击，必须给火炮快速降温，否则的话很容易引发炸膛之类的悲剧——即便是在宣慰军中，这样的悲剧也发生过不止一次。
当火炮因为高频率的使用而温度过高之时，当然不能直接装填，而是一定使用大量凝固的牛油来做降温之用，同时司炮手还要用大扇子反复的扇风，以达到了尽快降温的作用。
当初看到司炮手一般给火炮涂抹牛油一边扇风的时候，姬黑盆万般不解，问出了“为什么不直接泼水降温”这个问题。
姬黑盆永远都忘不了当时那几个司炮手的眼神儿，简直就好像是遇到了白痴一般。
仔细问过之后才知道，火炮这东西，尤其是在频繁使用之后，根本就不能用泼水的方式降温。
骤冷骤然，会让里边的铜胎和外面的铸铁炮身出现冷热不均的状况，在热胀冷缩的作用下内丹会出现巨大的裂缝。
直接用水给滚烫的火炮降温，会毁了火炮。
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个忌讳，姬黑盆才突发奇想，在火炮最关键的位置上撒了一泡尿，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毁掉了那门笨重的城防炮！
“行，黑盆兄弟硬是行了呢。”众人纷纷哈哈大笑：“我也总是和炮营的王八羔子们耍钱找乐子，也曾听他们说起过这个时候，却从来都没有真正放在心上，你小子却能在关键时刻用得上，这就是真正的本事，说不得你小子真有机会成为绝世名将呢。”
绝世名将？
一泡尿就能成为绝世名将？真要是这样的话，绝世名将是不是也忒不值钱了？
“只要我脱了眼下的罪过就行……”
现在的姬黑盆还是“等候处理”的人呢，什么狗屁的名将真的不敢去想，也没有那份心思。
眼前苦水堡这一关能不能过去尚在两可之间，想那么多能有个屁的作用？
苦水堡一战，已经经历了整整一个晚上和大半个白天，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
最主要还是受到了地形的天然限制，金军那么多兵力却无法全部展开，始终只能用有限的一点兵力攻取。左右那两个屯兵墩看起来虽然很不起眼，却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
只要金军拔不下这两颗“门牙”，苦水堡就暂时没有太大的危险。
到了后半晌，金军又开始第三次集结，又发起了一次攻击。
这一次进攻明显比前两次要强力的多，也猛烈的多，很是造成了一些损伤，甚至一度攻到了苦水堡的“大门前”。
冲过来的骑兵试图甩过索钩，利用十几匹战马的冲击力把不是很坚固的拿到矮墙拉倒，却因为掩护的力量没有及时就位，被左右两侧的屯兵墩打了一阵排子枪，虽然没有死几个人，战马却损失了个七七八八，不得不讪讪的退了下去。
这一次攻击对于敌我双方都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制造出了开战以来的最大伤亡数字。
仅在这一战当中，驻守苦水堡的五百宣慰军就死伤了一百四五十个，其中直接战死者将近六十人，重伤四五十个。
那些个重伤员……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之下，仅仅经过最简单的救治，能活下来多少就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当兵吃粮，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瓦罐不离井沿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也是最常见的事情，大家早就见多了生死之事，并不是太过于在意这种事情
用过了今日的第二餐之后，眼瞅着天色又要擦黑了。
苦水堡中的每一个人，都无比期待着天色更快一点黑下来。
夜晚就是最好的掩护。
自从昨天晚上吃过一次野战的亏以后，想来金军应该不会再打野战了。
事实却是这个样子，金军完全没有再次发动夜袭的打算，自从最后一次强攻未果之后就远远的退了下去，一直退到了山道之外，拉开了足够安全的距离。
想来金军也在担心苦水堡这边发动夜袭吧？
趁着这个机会，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刘四海派遣人手，将那四十名在左右屯兵墩中驻守了一天一夜的火铳兵轮换下来。
苦水堡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这四十个火铳兵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
整整一个昼夜的苦战，大家早疲惫不堪，安排了值守人员之后，就各自休憩去了。
明日必然会有一番大战，一定要养好精神。
现如今的姬黑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新兵，在经历了数次大小战斗之后，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战斗意志，都已相当成熟，早就适应甚至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连甲胄都不必脱下来，倚着长枪倒头就睡，瞬间就鼾声大作睡的十分香甜……
当凄厉的铜哨声响起之时，睡梦中的姬黑盆猛然惊醒，本能的抄起长枪和他的战友们一起跑了出来，迅速集结完毕。
此时此刻，月朗星稀，约莫是丑时前后的光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内，苦水堡的将士就已集合起来。
在所有人的心目当中，这深更半夜的吹响了代表紧急状况的铜哨，必然是因为金军发起了夜袭。
但外面却安静的很，听不到半点动静，别说了铺天盖地的金军士兵了，就连鬼影子都看不到一只。
“清理栅门，准备出去野战！”
野战？深更半夜的出去野战？
外面是三千甚至更多的金军，苦水堡之所以能够守到现在，除了士卒奋力作战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借助了地形的天然优势。要不然的话，就凭这么点兵力早就被金军屠灭好几个来回了。
守的好好的，为何要出去野战？那不是送死么？
姬黑盆第一个反应过来：“金军退了？”
“退了，全他娘的连夜退走了！”刘四海大声的喊叫着：“可不敢让他们跑掉了，赶紧追上去，缠住他们。就算是追不上，也得做出一个奋力追赶的样子来给咱们的宣慰大人看一看……”
金军数量众多，虽然没有能够顺利攻克苦水堡，却也没有太大的折损，莫名其妙的就放弃了攻打了两夜一天的苦水堡，就这么半途而废的退走了，只能说明一个事情：
宣慰军的主力到了。
为了避免被宣慰军的主力消灭，金军连夜撤退。
这个时候一定要追赶上去，能不能追得上先不去讲，最起码也要做出个追赶的样子。
这样才更方便捞取军功。
要是真的追上了……肯定不会硬打，最多也就是纠缠几下拖延金军的时间而已。
这是老兵油子们捞取军功的老套路了，刘四海最是清楚不过，当他发现金军连夜撤退之后，立刻就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打的这么辛苦，眼看着就要摘果子了，自然不能落于他人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