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语者 第五百七十二章 偷生6

    韩朗心想……原来我是个虫子？！

虽然韩朗心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和韩禅差不多——我是你大爷。

但是接下来眼前所见的一切，却真的颠覆了他的想法。

韩朗突然明白了，这些家伙放在他脸上的虫子，是山母的一部分！

或许是在整个山母萎缩之后，他们得到了一小部分，难道拿回来就是为了提醒韩朗他自己是谁？

只不过，上次，就是在百年前韩朗刚挂掉的时候，他进入山母体内，看到的是未来……不，准确来说，他看到的是轮回，是山母的记忆，它那漫长到足有亿万年的记忆，对于韩朗这种渺小而又生命短暂的人类来说，可不就是轮回嘛。

但这次韩朗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莫名其妙有个强烈的想法，虽然没有缘由，但他相当笃定，自己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过去。

唯一一种合理解释是，以前韩朗看到那些轮回的时候，山母还没死，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由山母的意识操控，而现在，山母没了，所有他看到的一切，都是从他内在中挖掘出来的。

而让韩朗意识到这段记忆与山母无关的，是视角，山母的视角仿佛在万物中，好像万物都是她的一部分，但韩朗的视角是固定的，是低小卑微的他。

在高耸的雪山山巅，韩朗看着亿万年光景中，雪山变成了海洋，海洋最终又变成山脉，动物出现，人类出现，他被一个顽童带回家，在温暖的炉灶旁边，他缓缓苏醒过来。

后来，韩朗曾经去过山中，又在水里随着水波漂流，再之后，他苏醒过来的时候，渐渐长出了与人相似的四肢，再后来，他开始有了人的形貌与生活。

这段记忆中有大段的空档，有些被遮盖或者隐藏的部分，暂且撇下那些尚不确定的部分，反正仅凭现在看到的这些，韩朗可以肯定他们说的没错儿。

他，的确是从一只虫子，渐渐变成了后来的韩酸秀才。

难不成……韩朗想到自己以前看到的志怪故事，尼玛自己是从一只虫子修炼成精最后变成人的吗！

韩朗肯定不信，他挣扎着从手术床上坐起来，从那段记忆中苏醒过来之后，手脚也终于可以动弹自如，但是嘴唇抽动着，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样？现在你信了么？”褚远寿笑眯眯地望着韩朗，他毕竟还是那种木头人，虽然在褚远寿的身体里，虽然仔细研究并模仿着褚远寿的表情神态，但此时根深蒂固的那种狡黠神色已经呼之欲出。

韩朗抿着嘴唇沉思许久，还是使劲儿一摇头。

“不信，除非你说清楚，我是怎么从虫子变成人的！”

“我们也不知道，但，这也是我们想找你来的原因。”

有一段记忆，是韩朗在百年间的沉睡中遗忘了的，也可能是他自己主动想要遗忘的。

“我们和你不一样，还是你自己告诉我们的。”

这些木头人还记得，韩朗还是韩酸秀才的时候，在忠良山的危机时分，将他的秘密告诉了其他人。

他，是真正的虫子。

褚家人正在从人慢慢变成虫子，但他却是从虫子变成人的，这也是当初他能想办法制服官人并得到官人体内毒性的原因，当时韩朗是在试图阻止他们。

当所有褚家人认为知道得到了官人身上的毒，就能将人复活时，韩酸秀才站出来制止他们，早在那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事情后来的结果，提醒他们，这样做的结果，可能就是让他们变成不人不虫的东西，为了证明这一点，韩朗给他们展示了他自己，作为证明。

“说实话，我不相信你不记得，”褚远寿笑着，“那件事情给我们带来的震撼太大，直到现在，我们还记得清清楚楚，哪怕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却还记得你当时做的……”

“我做什么了？”

“你变成了一只虫子给我们看。”

光是听了这话，韩朗就毛骨悚然，为什么？自己是变魔术的吗？特么没事儿好好的干嘛要变成虫子给别人看！

“是你自己不愿意记得吧！”褚远寿等人都开始笑起来，那笑容里充满了讥讽，“不过，就算你不承认也好，可你怎么解释，为什么你能吃掉别的毒虫，身体却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你能和虫子说话？你和我们不一样，其他五族的虫语者所谓的‘虫语’，根本不是语言，只是一种沟通方式，是用草药或者虫毒来操控虫子，但你是懂它们的语言！还有！为什么我们都被困在柱子里面，根本没有实体，你却可以在外面游荡？因为你有身体！你以为你的身体寄主在别的虫子身体里，其实，那才是你真正的身体！你和它！你们是一样的！”

褚远寿说话的时候，指着放在玉石匣子里的山母。

啊……韩朗突然想起来，韩禅倒是曾经说过，他第一次见到韩朗的时候，他是个黏糊糊的、软绵绵的、湿漉漉的东西……

那还真是很像啊。